第五幕 迷宫-《一念心动,一生绵延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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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黑线:“我是为了男人才辞职的!”

    她就差没哈哈大笑:“少来了!我现在强烈怀疑你没有性取向……”

    我:……

    “接下去什么打算啊?”

    “旅个游先。”

    “真洒脱……那你男人呢?”

    我犹豫了一下,镇定地打字:“男人抛弃我了。”

    那样的话说出来,没有人相信。

    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。

    我总在想,这个世界上真的没人能完全真正了解另一个人。

    好比我在同事们眼里,能干活不抱怨,开起玩笑来百无禁忌也不会生气;可是在许琢他们眼里,我就是一个“飘着”的人——用他们的话说:“从来都不知道白晞脑子在想些什么”。做猎头那位师兄有次喝醉了,竟然背起了世说新语,夸我:“白晞多少有点像古代人……夜乘小船就之,造门不前而返。人问其故,王曰:‘吾本乘兴而行,兴尽而返’……”

    我在旁边听着,却只能苦笑,这也算是优点吗?

    我也想像普通人那样,安安分分地生活。

    他们的家中有长辈、有牵挂,规规矩矩地读书、工作,不走岔分毫,虽然世俗,却也满是温暖的乐趣——不像我,孤零零的一个人,看似自由,其实世间百态、人世哀凉,没人比我更加清楚。

    当我和同事们吃完烤肉、唱完歌,独自一个人回到家中时,那种感觉愈发强烈。

    别人失业、换工作还能找老爸老妈诉苦抱怨,可我呢?

    我拖着醉醺醺的身体坐在电脑边查特价机票,深夜一团暖暖的灯光下,指尖敲击键盘发出清脆的声音,那点疤痕已经淡了很多,不复那时的狰狞。

    这个世界上什么都能愈合,都能褪色,唯一能永远的,就是时光本身吧。

    现在头痛得难受,我也懒得去做攻略,随便选了张去杭州的机票,正要付款,手机响了。我先去看来电显示,不是沈钦隽——松了口气,我接起来:“师父。”

    和麦臻东说完,我瞬间就被治愈了——很多成语瞬间涌上心头。

    天无绝人之路;柳暗花明又一春;塞翁失马;上帝为你关上一扇窗,一定打开了一扇门……

    我竟然接到了人生第一个掌镜邀约!

    《v》杂志最近正在筹划一个年轻线品牌《young》,第一期会在春季上市,制作期非常紧张。多亏了麦臻东的推荐,最为重头戏的一组大片便由我掌镜。因为是新杂志,杂志社的投入不遗余力,要赴外地取景,只是拍摄对象还是待定——据说圈子里几位颇有实力的新星都在争取,不过到底花落谁家,就要看各自的背景和人脉了。

    对我来说,谁来拍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,只要我的表现不失水准,就能成为杂志的特约摄影师。这个想法令我一夜无眠,翌日一早正式接到杂志主编电话的时候,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:“我马上就来。”

    在荣威是穿惯的白领装扮,现在可以通通扔到一边去了。我扒拉开衣橱,找出了以前那些卫衣牛仔裤,最后简单把头发扎起来,水肿着一张脸就出门了。

    一进杂志社,也没有过多的寒暄,助理直接把我领进了会议室。

    里边齐刷刷坐满了人,就连主编苏汶都在,她看了我一眼,随意介绍说:“白晞大家都认识吧,以前是助理,这次是这套图的摄影师,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和她沟通。”

    原来是在开选题会。

    我拿过手里的资料翻了翻,上边定了几个拍摄地,天南海北的有海边、竹林、沙漠……十几位编辑为了主题争论不休。

    苏汶一直在安静地倾听,忽然问我说:“白晞,你看哪里合适?”

    我也不再拐弯抹角:“虽然是女刊,但是第一期的主题是锐气奋进。所以我偏向夜冬的瀑布。”我越说越兴奋,甚至连那些构图都愈发清晰起来,“临渊而望的绝境,突破重围的奋进……”

    苏汶听完我的描述,甚至没有太多犹豫,径直说:“那就定了,夜东瀑布。”

    接下去的细节苏汶没有再参与讨论,全权交给了执行主编。趁着中间休息的片刻,我指着那几个备选的人名问:“到底是谁呢?”

    金马奖最佳新人,热播剧的女主角,虽然还没代表作但是红遍两岸三地的宅男女神……真的难选。

    “主编那里还没定呢,”执行主编耸耸肩,“再等等吧,今晚一定会决定。明天服装组把衣服搞定,后天我们就飞夜东。”

    我没再多问,只要尽力去做好自己的那部分就行了。

    检查器材,和新助理沟通,确定取景地……不知不觉就加班到了晚上,新助理是高高瘦瘦的大男生,买了米线和咖啡上来递给我,我大口吃着东西,一边把摄影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叮嘱他。

    “……对了,一定要防水的,塑料纸也要备一卷……”才说了一半,远处有人喊我。

    “白晞,主编让你去一趟,说是人定下来了。”

    我推门进去:“主编,定了谁?”

    “秦眸。”苏汶自电脑前抬起头,动作优雅镇静,语气淡淡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为什么这个名字无处不在?!

    我苦笑:“她不在备选名单上。”

    “白晞,你懂我们这行规矩的,谁能带广告进来,谁就是优先考虑的对象。”苏汶依旧不动声色,“况且她最近新闻缠身,上了杂志卖点也多。”

    唇尖泛起了一丝苦味,我沉默了片刻:“她知道我是摄影师吗?”

    “当然。”苏汶略略有些诧异,“怎么这么问?敲定合同的时候就把所有信息发过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。”我也笑了笑,胸腔前所未有的被一种勇气充盈——既然她不觉得尴尬,我也无话可说——因为我本就问心无愧。

    秦眸一直在赶着拍电影,第二天的协调筹备会上自然没有出现。我想,沈钦隽果然还是出手了,所谓的换角风波,根本悄无声息地就过去了。

    “在瀑布下拍摄会不会有危险?”对方派来的工作人员是秦眸的助理,犹豫了片刻,“安全怎么保障?”

    “放心吧,会有人专门负责秦眸的位置,绝对不会选危险的地方。为了以防万一,我们也投保了。”执行主编耐心地回答,“我们比你更不希望出事,对吧?”

    对方又和服装编辑确认了服装的品牌,确认了不能和她的代言冲突,一条条一项项进行核对,结束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下班时间。全程中,她向我咨询摄影的问题,态度皆是正常,仿佛我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合作伙伴。

    这样也好,反正这几天我也稍稍关注了娱乐新闻,之前所谓的“偷拍门”事件早已“水落石出”,根据官方说法,是一个保安偷偷泄露照片,秦小姐自然再无辜不过了。

    我收拾东西准备去吃饭,忽然有人叫住我:“白小姐,耽搁你一会儿聊聊吧。”

    我停下脚步:“好啊。”

    我和秦眸的助理一道离开编辑部,底楼的星巴克门口,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。

    我头皮有些发麻,是李欣。可事到如今,也只能和她点了点头,一起走进咖啡店。

    “喝什么?”我问得客气,其实心里有些担心,她要是又拿咖啡泼我怎么办。

    “随便吧。”

    坐下之后我是真的饿了,一大杯摩卡再加上蛋糕,一落座就开始狼吞虎咽。

    “白小姐,你现在和沈先生……”李欣斟酌了一会儿开口。

    “已经没什么关系了,”我拿起纸巾抹了抹嘴角的蛋糕屑,“分手了。”

    “听说因为偷拍这件事,沈先生把你甩了是吗?”她的嘴角噙着笃定的笑,语气温柔,可是听起来又是幸灾乐祸的。

    我瞄她一眼,心想她果然不是省油的灯。

    “你之前做过什么我们公司上下都心知肚明。偏巧这次还是遇到你,我当然不会像之前那样毫无防备——只是想奉劝你一句,还是少走夜路的好。”李欣的语气渐渐转为凛冽,“他们闹矛盾的时候你乘虚而入,或许沈先生还会为你撑腰。可是现在他们订婚了,希望你好自为之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订婚了?”我怔了怔,难怪这次辞职沈钦隽什么反应都没有。

    我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吃蛋糕,含糊不清地说:“恭喜他们了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有些幼稚的花招,还是算了吧,”她轻轻冷哼一声,“是你的,怎么都抢不走,不是你的……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一个女生带着寒气走到我的对面。

    李欣愣了愣,下意识地看看腕表:“依依,已经拍完了?”

    秦眸一身简单的水灰色天鹅绒运动服,身材纤细,而长发松松地拿皮筋挽起来,愈发显得脸不过巴掌大小。她的唇角轻柔地一撇,轻松地说:“拍完我就过来了,不是说要试装吗?”

    看得出来,秦眸身边的人是真的对她好,李欣拉拉她的衣服,亲昵地说:“这么冷的天气,怎么就穿这么点?”

    她也不以为意,冲我笑笑说:“白小姐,又见面了。”

    我说了句“嗨”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她手上的那枚戒指吸引了。

    比指甲盖还大的主钻在灯光折射下,流连璀璨,周围被一串珠链似的小钻围绕着,夺目若星。

   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前几天见到她,还没有见到这枚戒指——是订婚戒指吗?

    大约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和表情,她笑笑,收回了手,转头望向经纪人:“我想喝焦糖摩卡。”

    “我去买。”李欣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她,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。

    我埋头喝咖啡。

    “白小姐,又和你合作,真是有缘。”秦眸靠着松软的沙发,比起之前见到的那几次,今天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淡的粉色,仿佛是天然的妆感,美丽又不失柔和。

    我抬起眼角瞄瞄她,她究竟知不知道我曾经“陷害”她?目光掠过不远处在买咖啡的李欣,我忽然释然——她怎么可能不知道?!和李欣闹过这么一场,假如我是她的经纪人,也一定会提醒她要提防着我。

    呵,那天在卫生间只有我们两个人,我的相机请她保管,最后却有照片流出来……现在还能这样和颜悦色地面对我,她究竟是单纯,还是深不可测?

    “欣姐对你态度可能不好,白小姐,请你别介意。”她的指尖轻轻交叠放在桌上,声音诚恳。

    “不会,她在和我聊接下去的拍摄计划,”我打断她,不动声色,“娱乐圈水深,有人保护是一件幸福的事。”

    她弯了弯眼角,答非所问:“是啊,没进过这个圈子,大约是不会想到里边有多可怕的。”她顿了顿,认真地说,“一个都是熟人的饭局,说不定喝完一杯橙汁,下一秒就倒在陌生的房间里……”

    我分明看到她的表情瑟缩了一下,长睫微颤,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经历过吗?”我淡淡地问。

    她竟没有否认,怔了怔后说:“那是我第一次经历这种事,也是最后一次——原本已经被送去了酒店的房间,幸好遇到了沈钦隽。”

    这就是他们故事的开始吗?

    故事走向真像言情小说啊!接下去顺理成章的沈钦隽对她一往情深……

    秦眸的声音最后打断了我对这个故事的过度脑补:“白小姐,你知道么,其实我能走到今天,真的挺幸运的。我的脾气不算好,那时候总觉得拍不了戏还能回学校读书,和制作公司、广告商从来都不肯妥协。我也知道自己是在任性,可是每次闹的时候,我心里一点都不会害怕,因为……”她顿了顿,明眸皓齿,流光溢彩,“我知道总会有个人允许我这样胡闹和任性。”

    当我听着秦眸这样娓娓道来的时候,忽然想起以前每次我和沈钦隽在一起,那支专属她的手机响起来,他原本或愤怒或紧绷的表情倏然柔和下去,铃声不过三就会接起来——哪怕那时他们已经“分手”,已经陷入了看似难以挽回的僵局。

    因为,他一直在等着,她的回来。

    哪怕我下定决心远离他们情事的种种,哪怕我早就恨沈钦隽恨得死去活来,哪怕我知道她并没有如同外表一样往纯白无瑕……可是此刻,仿佛那些被层层厚土埋得很深的神经重新有了感觉,我竟然还是能觉察出刺痛般的酸涩。

    掌心被热咖啡烘烤得暖暖的,连手上的肌肤都变得透明而微红,手背上那道疤痕仿佛又狰狞了,对比着她手上那枚灼灼生辉的戒指……大约这就是差别吧!

    有的人天生受尽宠爱,那些是命,争也争不来的——我呢,还是过好自己神经大条又“粗糙”的日子吧,自己开心就好。

    “白小姐,你没事吧?”秦眸大约见我长久不说话,试探着叫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没事。”我回过神,爽朗地笑了笑,眼看着李欣买了咖啡回来了,站起来说,“我还要回去收拾器材呢,先走了。”

    飞夜东那天是难得的大晴天,气温又回升,仿佛春天真的来了。

    云絮丝丝绵绵地缀着,路边的柳枝也都发了芽,嫩嫩地十分清爽,我却无心欣赏,头抵在车窗玻璃上睡得死去活来。偶尔一次刹车或震动,额头就重重敲在玻璃上。大约是连助理都看不下去了,伸手拿了个羽绒包,帮我垫在了脸一侧。我换个姿势继续睡,直到下车,神情还有些恍惚。

    “是在这里等吧?”执行主编看了看时间,咕哝了一句,“他们也该来了。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秦眸惯坐的那辆保姆车出现在不远处,后边浩浩荡荡还有好几辆车。我还有些迷糊:“她带这么多人吗?”

    “白晞你没看昨天娱乐的头条吗?”服装编辑抢着告诉我,“秦眸订婚了!未婚夫是沈钦隽啊!”

    我眯了眯眼睛,看着因为保姆车停下来而一拥而上的记者们,忽然间想起为了这一刻而筹谋良久的沈钦隽——这下,他真的如愿以偿了。

    “那真好,这期杂志一定热卖。”我淡淡地说,竟觉得自己有些言不由衷。

    在经纪人、助理、机场工作人员的努力开道之下,秦眸整整花了一个小时才走进候机室。她坐的是一等舱,却特意绕到我们这边,和杂志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,这才回去贵宾室。几个新编辑一脸激动,等她走后赞口不绝:

    “第一次遇到这么低调礼貌的女明星呢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啊,难怪能嫁豪门……”

    我没参与到聊天中去,自顾自地刷微博。

    果然,今天的热点之一就是秦眸订婚,一旁还配了两人的照片,因是临时找的,沈钦隽那张不过是以往出去商务会谈、签合约时照的,一如既往的冷峻,眼神深邃。

    说真的,自从和沈钦隽吵了一架,我不顾一切地辞职之后,对他那些莫名其妙地迷恋就减轻了许多——仿佛是那只火中取栗的猴子,最终发现用焦灼的肌肤换来的却是几块滚烫、毫无价值的鹅卵石,没有人会傻到再坚持下去。

    他呢,没有挽留,没有联系,理所当然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。

    有时候我一个人在家里摆弄相机和镜头,没有打空调的夜里,仪器特有的冰凉金属感让我警醒。我不遗憾自始至终都得不到这个男人,我只是有些舍不得……从此以后,大约我再也不能遇到那样一位和蔼的爷爷了。

    从翡海到夜东飞行时间是两个半小时。因为秦眸的时间紧张,只从剧组请了两天的假期出来,刚到夜东,同事们就开始做准备工作。

    夜东是典型的南方城市,四季皆是温暖湿润,瀑布景点离市区有几十公里,开车大约一个小时。杂志社包了一辆大巴车,已经在酒店门口等了,我和几个外景工作人员要先去取景,主编一连声地催促下,我匆忙把行李放下就下了楼。

    夜东瀑布号称是国内唯一一个四季水量充沛的瀑布景点——正因为四季都是一样的磅礴充沛,倒没有所谓的淡季旺季之分。

    当地导游带我们去的是景点背面的瀑布,据说是因为这个峡谷路途陡峻,缆车还在建造,所以人迹罕至。山路极为难行,我打开了车窗,看着峡谷里翠竹波澜,雾霭缭绕,隐约还有瀑布冲击而下的阵阵水声,心里就愈发笃定自己选对了地方。

    “这里怎么样?”导游颇自豪地让我们下车,指着前边开阔的景致问。

    我呆呆看着眼前的景色,足足有数十丈高的落差让整座瀑布显得气势壮阔,轰隆隆而下的水帘真正的像旌旗飞扬的千军万马。几乎在刹那间,我已经想到了好几幅构图,包括瀑布下那块巨石,以及瀑布的上游临崖而望的角度……

    我们面对面说话的声音像是被黑洞吞噬的光线,倏然间要提高好几个八度。

    “白晞?”

    同事叫了我好几遍,我才回过神: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导游说前几天夜东都是大雨,瀑布的水量比平时都汹涌很多倍,有时候还有碎石落下来。”

    “嗯,太好了!”我心不在焉。

    “你要一会儿取景别太刁钻——我怕秦眸拍的时候会有意外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我匆忙答应了一句,披上了雨披就试探着往水里探了一步。

    水面覆盖了脚背,凉得有些刺骨,细细绵绵的水珠溅得我睁不开眼睛,巨大的声响仿佛炸雷,的确让人觉得提心吊胆。

    这些对拍摄来说是劣势,可是我由衷地希望秦眸能够克服。

    因为,有了这样难得的环境,我比她更渴望拍出完美的一组硬照。

    秦眸是化完妆后赶来的,陪同来的只有李欣和一个助理。

    见了这环境,她倒没说什么,李欣却有些犹豫,拉了主编走到一旁,我猜是在商量安全问题。主编把我叫过去,让我简单说说取景点。我就一一点给她看,又再三说明那几个点的周围安排了工作人员,绝对不会有问题。

    李欣还是有些不悦:“又不是你去拍。”

    我微笑不语,幸好主编耐心:“欣姐,话不是这么说的——秦小姐那几个点我们都测试过了,很安全。倒是白晞要找角度,半个身子都要在水里泡着。要说危险,白晞才是应该担心那个呢。”

    李欣总算没再说什么,秦眸换上了衣服走到我旁边,我冲她笑了笑:“准备好了吗?”

    她点点头,忽然又想起了什么,回头:“欣姐!”

    李欣急忙赶过来。

    “戒指我怕丢了。”她微微嘟着嘴。

    “我给你拿着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,订婚戒指不能离身的,”她小声地坚持,“要不你给我找根链子,我挂在脖子上吧?”

    最终还是让她挂在了脖子上,工作人员一路扶着她,直到她安然站在一块瀑布前沿的石头上,我穿上雨衣,毫不犹豫地跨入水中开始工作。

    “不行,头仰起来。”我嘶声力竭地冲秦眸喊,“身体不要这么僵硬!”

    她身上朱红色的长裙早就被水沾湿,紧紧贴在肌肤上,勾勒出异常妩媚的线条,却不知所措地停下来,用口型比着问: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瀑布的声音实在太大了,我有些暴躁地抹了抹脸上的水,不管三七二十一,蹚水就下去了。深一脚浅一脚地到她面前,一句句地告诉她:“头仰起来……对,这只手放这里,这条腿稍微弯曲一些……不要太僵硬……头发这样很好……对!很好!你酝酿一下,就是这样。”

    我又蹚着水往回走,不知道是不是挂着的防水相机的缘故,身上越来越重,我索性把身上的雨披脱了,随手往岸上一扔,然后弯下腰,去寻找个一个合适的角度。

    在拍硬照上,我不得不承认秦眸是真的有灵气,刚开始有些局促和僵硬,可是在我帮她调整几次后,很快就抓到了自己和环境的一个平衡点,既刚且媚,有几张我抓拍到的姿态美得无话可说。

    这一组结束,立刻有人拿毯子把秦眸裹起来,送去车里换衣服补妆。我浑身湿透了,焦急地走到电脑边看成像的照片。

    “啧啧,这几张真不错!”主编称赞,“每张都能上封面。白晞,辛苦了。”

    挽起的长发老早被水流冲散了,我丝毫不在意地往后一拨,沉吟着说:“好是好,可我总觉得没有冲击力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让她爬上瀑布最上边?!”主编摇头,“她经纪人不会同意的,太危险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,有个角度比那里更好。”我揉揉鼻子,忍住打喷嚏的冲动,“那里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说瀑布水流的下边?那……和这几张没差啊?”

    我笑了笑:“可是我要换角度。”我的目光往夜东瀑布旁边那面石壁上望去,指着那块凸出的岩石,“那里由上往下拍,效果一定一流!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疯了!”主编摇头,“摔下来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没事的啦!我从小身轻如燕。”我打着哈哈,拍拍身边负责外景安全的工作人员,“他们会拿安全绳绑着我。”

    主编最终还是拗不过我。

    我把创意和秦眸仔细说了说,她没说什么,只是看了一眼那块小小的岩石,踌躇着说:“我是没问题,可是那里很高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,我很喜欢攀岩的,而且有安全绳。”

    我往自己腰里缚绳索,艰难地攀了上去。

    其实脚下的岩石不过容两三个人站立,又因为足有好几米高,迎着水风望下去,真有点令人不寒而栗。我举起相机捕捉秦眸的身影,一边拿着对讲机,由工作人员帮我传递信息,沟通得无比艰难。

    秦眸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裸肩长裙,站在白茫茫的水雾中,迥异于刚才红色的明艳,生出一种难以言明的澄澈清净,仿佛无意间落入此处的精灵,裙角飞扬,轻灵得难以言喻。

    每按下一次快门,我都知道刚才的照片完美——可是心里却愈发焦躁。

    此刻我想要的又绝不仅仅是完美,我想要震撼!

    可是什么样的照片才震撼呢?!

    脑海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,秦眸忽然一个没站稳,整个人往水里滑了下去。

    灵光一现,我不顾一切地往下探了探身子,最大限度地去捕捉她那一刻的姿态和表情。

    接连咔嚓数声,下边工作人员已经将她扶起来,我祈祷自己捕捉到了想要的东西,忽然听到底下一阵骚动,有人隐约在喊“白晞”“小心”。

    我下意识地抬头一看,顺着水幕,几块拳头大小的碎石向我砸过来!

    我不由自主地往外跨了一步想要避开,重心一挪,整个人往外边跌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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